天德教前期歷史探討

李光光

一、前言

偶見鄭志明先生在《台灣民間宗教論集》中的文章，云：“天德聖教尊奉無形古佛及無生聖母，強調虛空境界，皆源自明代武宗年間的羅教，該教之《金光明真經》內云：「原人遺失岐途，莫知歸路。[1]」「明澈無量，是曰藕池，吾乃居之，吾願九十六億種子，共來伴吾。[2]」”鄭志明據此認為“根本是羅教思想，故可謂蕭昌明為羅教信仰之改革者，與一般羅教信仰不太相同。”當時對此看法甚不以為然，後來閱讀有關民間宗教的書籍，再仔細研讀宗主留下的經典，乃慨然而嘆。

宗主的老師雲龍教主，真實在世過，涵靜老人說：「雲龍至聖俗姓鄒，湖南邵陽人士，前清協統，生有異稟，學道有悟，持誦玉皇心印妙經一百萬遍而得道。時師尊在四川任陸軍營長迷失本性，天命雲龍至聖由湘望氣，入川點化師尊，渡之還湘，入山苦修六年大成。[3]」

[U1] ＜局外禪音＞中說宗主年輕時「迷失真姓，不以三期為重，被塵濁所化，於是天樞左相凌雄主宰，藉年六十七的鄒氏，由越南到西蜀尋蕭[4][U2] ，觀氣引渡，偕隱湘西深山修真，十年大成。雲龍至聖欣然告知：你得道了，已奉天帝詔命，封為道統第五十四代天德教主，今後應以師兄弟相稱，速即下山救世救人，我另有任務，要經常往來崑崙山、太白山。…得雲龍至聖精神治療方法以濟世，以廿字真言心傳而化人。[5]」

[U3] 作為宗主的老師道統第五十三代道世輔宗雲龍教主，＜一宗主談經＞中卻稱他為「鄒某」、「鄒君[6]」[U4] ，生平事蹟於天德、天帝兩教的史料中鮮見，是雲霧中之龍，神龍不見首尾，謎樣人物。宗主證道後有人蓄意將宗主佛教化，隨侍弟子老成凋落，伴隨著後人的造神運動，其真實面貌，愈加模糊，這種情況頗似大宗師在《人生指南‧敘》中所言：“是以流傳日久，教義愈湮，門戶攸分，出奴入主……皆失其真。”

二、歷史背景

明太祖朱元璋認為：「釋老二教，近代崇尚太過，徒眾日盛，安坐而食，蠹財耗民。」命合併僧道寺觀，各府州縣，「只存大寺觀一所，並其徒而處之。」[7]又在洪武二十四年（1391）指責和尚道士行為違背其旨，命禮部清理僧道二教，裁併天下寺觀，詔令「天下僧道，有創立庵堂寺觀，非舊額者，悉皆毀之。[8]」並限道士人數，府不得過四十人，州三十人，縣二十人[9]。

明代為防範邪教份子混跡佛道二教，防止和尚道士參與邪教活動，約束不法行為，制定種種限制，設置道司衙門，用編制冊籍、發放度牒及檢查戒律、糾察道觀，來管理、整頓宗教。嚴格試經制度，對在觀的道士、女冠進行考試，甄別淘汰。

又嚴禁私行收徒，規定十四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童子，經父母同意，鄰里作保，方可向當地道司申請，到指定道觀學習五年後，再赴道錄司參加考試，及格者，張榜給牒；不及格者，罷歸為民。「私度者，杖八十。若由家長，家長當罪；寺觀住持及授業師私度者，與同罪，並還俗。[10]」又嚴格控制私建宮觀，私創道觀者要充軍戌邊。在《大明律》和《大清律》的＜禮律‧禁止師邪巫術＞條的法律規定，除了佛道二教之外的其他教派都是「佯修善事，煽惑人民[11]」，在所必禁。

限制佛道人數、嚴格試經制度考試甄別淘汰、控制私建私創宮觀、禁止佛道外的其他教派；在這樣的環境與宗教政策下，流落民間許多有宗教信仰背景，有心修道的人或有其他企圖的人，就轉入地下活動發展組織。民間宗教組織由於怕政府取締，一般設於民宅，不供奉偶像（如此不會惹人注意），信徒白天工作晚上過宗教生活，採秘密方式傳教。由於活動神秘，被批評為夜聚曉散的邪教。

歷史上的民間宗教，總是被當局視為非法，被正統佛教和道教視為異端，長期處於非法的秘密狀態，無法構建統一組織，形成統屬關係，因此教名往往任意變換，明清之際民間教派峰起標立，多達百數十種，變化多端，支蔓繁出，令人眼花撩亂。宗教學者總其稱為“民間宗教”，中共稱之為“會道門”，近五十年產生的宗教則稱“新興宗教”。觀察民間宗教，可以發現一些特徵即“三期末劫的教義和真空家鄉、無生老母的信仰、龍華三會、彌勒執掌三期、普度九二原靈還鄉”。

現實世界來是無常與苦難的，三期末劫將現實苦難延伸為宗教苦難；民間宗教領袖多藉自稱彌勒（或某位仙佛）轉世或倒裝下凡以神化自己，為自己主掌教權合理化，認為末劫的到臨是由於人心太壞，故創教以傳道度人。例如宗主就說；「眾生昧理，縱慾違道，始則鬥角鉤心，終則攘利爭權…，聖人以悲天憫人之宏願…因其時間之需，適其空間之所宜，創為教規…，挽狂瀾於既倒，化浩劫於無形，式名曰教。孔老之起於春秋侵擾…，耶穌…穆罕…莫不皆乘世亂日亟之秋，普度眾生。[12]」

民間宗教研究起步較晚，早期未有系統歸類，近年不斷的又有新的資料發覺，對於初學者常有摸不著頭緒之苦，今將民間宗教中影響最大的「先天道」整理如下：

三、先天道系譜

黃德輝繼承了明季河北濼洲石佛口王森的聞香教，弓長的大乘圓頓教，並吸取了羅教、弘陽、黃天等重要教派的思想宗旨，創立了金丹教，他集明代民間秘密宗教各教派之大成，並開創有清一代民間秘密宗教的新局面，一貫道、皈一道等奉他為九祖，他所著的《還鄉寶卷》就認為彌勒是“聖借凡，凡借聖，千變萬化”的。²²這種由謫仙思想進一步發展而成神佛下凡度化的說法，在明清以來十分流行，天上和人間，凡人和神佛，他們之間並沒有嚴格的界限，不僅可以交通往來，還可以相互轉化。

為了制止分裂，加強領導，五位長老在漢陽聚會，重整教務，水祖被命為十四祖，並定下新的入教規則。同善社及其分支不接受這些改革，分裂出來。歸根門也不願接受十四祖繼位，於事變由參加漢陽會議為一脫難之人領導，推此人為十五祖。他建立一個齋堂以指導教務，他死後的紛爭又導致新的教派團體形成，包括普度門。普度是以教派再分裂時代所進行的教務而得名[21]。

林金祕（依祕）歸空後，先天道分裂為西華堂及太華堂二派，西華堂僅掌握湖南教區，太華堂則囊括十餘省堂口，勢力較大，到光緒初年太華堂又分裂為萬全堂、東震堂、有恆堂等幾個系統。這段期間非常混亂，從光緒十八年託名達摩祖師的降諭可略窺端倪，「金老祕交玉陽西華掌命，余韓謝他不遵另力門戶，不遵規立三花上天惱憾……太華堂妄請命三曹不准，後又立一華堂五魔重生……楊西亭張煥山自稱祖命，又立起萬成堂假慈假仁……後又立中和堂現在如今……這如今萬乾堂普渡大振……小西華……在川省立堂口自高自尊……。[22]」

西華堂十九世紀後的分化

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15祖林金祕[23]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並列15祖張至讓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6祖李公

16蘭凌三            明善堂[24]         16祖張廷芳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7祖潘公

（1周素玉     三花[25]（前三花）  中國三教聖道總會   17祖沈性空

（2）周素陽[26]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8祖陳公

（西乾堂[27]） （1）余道龍[28] （2）謝道恩 （3）韓道宣 18祖鞠會通18祖南山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9祖

（後三花）           19祖恰安   19祖燦然

  東震堂[29]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20祖李和宗

           楊道明     蔡道昌  韓道三   夏道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1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一華堂）[30]   21祖允恭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2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傅道祥      22祖乾明李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萬全堂）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3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3祖德圓劉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乾元堂[31]    太華堂  有恆堂   鄧道涵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4祖陳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瑤池道[32]）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4祖西臨謝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王道德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5祖張純白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5祖堯德鄭祖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謝道元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6祖曾運原

蕭道和

謝道元（河南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顏道回  楊道慧  夏道衡   溫道培

同善社[33]

同善社十三祖以前的源流，與先天道系譜類似，只是七祖為孫敷仁，而非白馬二祖，十三祖只有楊還虛，並無徐繼蘭，正如林萬傳所言是先天道的一支派[34]。

歸根門[36]

一貫道[43]

據一貫道資料《歷年易理》序：十三祖以後，金木水火土五老掌教，天命暗轉山西姚鶴天，是為十四祖。

皈一道

先天道分支，光緒年間由山東平原縣趙萬秩建立。

燈花教

道光二十三年（1843）葛依元在武漢與陳汶海等人因排名次問題鬧翻後出走，化名劉儀順回川，自稱三佛下界，命宋慈照為三佛軍師，所習之教改稱金丹大教，又名燈花會。在湖北一帶活動的燈花教屬於清蓮教系統，教內常念之經典有《指路寶筏》，與咸豐、同治太平天國時期的苗族叛亂有很深關係[44]。

從先天道的發展過程省思：

宗教在初創階段，「為求生存，在質與量中選擇了量，為拉攏一般民俗信仰的信徒，逐漸違背了當初創教的宗旨，而偏向於巫術性的活動，而且其信奉對象的曖昧性，妨礙了本身的發展。[45]」宗教的社會責任在於提振人心，使人的心靈境界提昇，並為現代社會疏離的人際關係提供整合融和的管道，若為求拓展教勢，而投教徒急功近利之所好，在過度的世俗化下，與一般民間信仰無二，會喪失創教宗旨，成為廟店。

前面談到五位長老在漢陽聚會，重整教務，水祖被命為十四祖，「陳汶海（火祖）、彭超凡（水祖）等正統先天道脈，在道光年間將無生老母改為瑤池金母。[46]」一貫道十五祖王覺一說：「開道始稱無生，經卷可驗，改無生為瑤池三十年。[47]」顯見王覺一企圖恢復先天道傳統。對教義解釋有不同見解或變革，往往造成教內的紛爭導致分裂，不僅教義如此，信仰主神亦如此，輕易的去改變，會動搖信仰的基礎，十三祖後先天道分裂出好幾支，將無生老母改為瑤池金母是個原因。

先天道十四祖以前的祖師，常自稱為仙佛轉世或化身，神化自己，為自己主掌教權合理化。於是滿地仙佛，每個開創教門的祖師都是倒裝下凡的神佛，這些祖師是領有天命的，以人為信仰核心的結果是當他們歸証回天後，信徒又開始流浪尋找有天命的明師。

充實教義內涵，依法不依人，才是新興宗教永續經營的途徑。

先天道中一些似曾相識之處：

宗主家鄉

2002年8月赴滇開會後往宗主家鄉樂至田野調查，遍詢台辦、民族宗教局、政協及地方宿老均未聞天德聖教與宗主事蹟，可能因中共建國初期天德聖教被視為反動會道門，親族怕被牽連避而不談，久之為後人所不知，惟從中共新修《樂治縣志》、《遂寧縣志》、《廣得寺志》、《靈泉寺志》仍可一窺宗主早歲生活。

據《樂至縣志》稱：“樂至地瘠民貧，產物無多，瘠土之民，易與為善。縣無世祿大家，故鮮驕侈，光緒以來戰事頻仍，天災迭降，物價騰踊，較昔增二十餘倍……然而城鄉善舉此時最盛，除常平社榖濟倉積榖不計外，恤艱會，平糶局，育嬰會，施醫藥施棺木，中區慈善會，中區聯合慈善總會，臨時籌賑，動則累千盈萬……風俗趨尚，豈非近今之極純良者哉，古名縣為「普慈」毌其宜矣[68]。由此可知樂至古稱普慈，土地貧瘠，民風純樸。

在哲學、內丹修持理論有重大貢獻的陳摶，《宋史》謂“毫州真源人”，學術界對此說有不同見解，其中有據宋‧李宗諤《普州圖經》：“陳摶字圖南，崇龕人”，認為陳摶是四川崇龕人。四川學著王家祐說：「與陳摶齊名、同隱華山的丁少微，是毫州真源人，人們容易把他們混淆。」據宋《祥符圖經》“陳摶普慈崇龕人”；崇龕與樂至歷史上有隸屬關係，由於宋末元初戰亂地荒，縣屬遂寧，元至正四年再設安岳縣併入，明洪武九年與安岳隸屬潼川州。王家祐先生說，他曾專程到安岳和樂至調查，看到多處陳摶遺跡，在今安岳縣東南三里的雲居山圓覺洞前，有明代重建的陳摶墓。

宗主係光緒廿年生（1894），考察宗主家鄉樂至及鄰近縣遂寧縣，清末民初的社會環境。光緒二十二年地震，崩壞房屋甚多。光緒二十四年大水，樂至及遂寧一帶受義和團影響。二十六年大旱，二十七年大冰雹，禾麥殆盡，秋旱，稻田無水。二十八年蜀地義和團活動十室九空；大旱，四鄉貧瘠，百里無煙[69]。光緒二十八至二十九年（1902-1903）嚴重乾旱，“赤地千里，地坼井涸”[70]；鄰近的遂寧縣二十九年大旱，時疫大作，災民吃大戶，從四面八方聚集遂城覓食，死亡枕籍，先以板材掩埋，板材盡，以黃篾席裹，初一席一尸，後一席二尸，慘不忍睹[71]。

宗主出生於勤儉耕種，安份守已，行有餘力則助人的善良農家，宗主幼年時，地方上天災人禍，民不潦生，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。「一時乃具長者之靈，在各處飄流，常行救苦。偶經遂寧廣德寺，該寺可容僧眾千餘或常數百不等，聞該寺有一長老，年已百餘，能知過去未來現在，靈體離開之時，凡體自忖，我若飄蕩，似無依歸，不如到該寺，與靜慈和尚周旋，而皈依佛法[72]」。這一段話顯示宗主曾入佛門。早年因家境貧寒，生計困難而往佛寺作沙彌的例子很多，例如曾任廣德寺方丈的長念，生於光緒三十四年，出生寒門，雙親去世，孤苦伶仃，十五歲就在廣德寺出家[73]。

宗主幼年可能逃荒，在廣德寺皈依了佛教，寺在樂至的隔壁縣遂寧，峰巒疊秀，古柏參天，唐大歷十三年(778)賜名禪林寺，天復三年(903)賜名再興禪林寺，宋大中祥符四年(1011)賜名廣利寺，明正德間(1506-1521)賜名廣德寺[74]。從《廣利寺記》看來，該寺確為具相當規模之佛教叢林，正統年間(1436-1449)有僧眾三百餘，成化間(1465-1487)有千餘人[75]。

宗主稍長曾住過的靈泉，在遂寧縣東十里仁里鄉靈泉山，距離廣德寺僅五公里。“隋開皇(581-600)建有靈泉寺，數峰壁立，絕頂有泉，紺碧甘美，不溢不涸，曰之靈泉。”靈泉是佛教古道場，由於宗主幼年與青年期均生活動於佛寺，佛學有相當修養，當與此有關。

民國初年地方上的軍閥、土匪橫行，天災人禍不斷，宗主曾住靈泉寺，可能即以軍人身份佔駐，從下列資料可知當時的情況。民國以來物價漸高，數年間百貨騰漲，幾由十倍以至五六十倍者，今歲旱災奇重，大半無收。民國五年護國軍興，盜匪如麻，三月有巨匪巫仁傑乘夜攻城，五月股匪白畫臨城，圍攻九日。民國九年張煜駐什，滿地荊棘，民不聊生，先是張煜為第一師長，紳民中有以其為什郁人，或有桑梓觀念……籌款借墊，巧立名目，刮盡民財，甚至密遣部隊，四鄉摟搶，無所不至，從此匪風大熾，不分晝夜挨戶搶劫，慘何如也。六月汪胡二匪糾黨二百餘人，盤踞境內各寺觀[76]。

民國四年（1915）北洋軍第四混成旅伍祥禎部進駐遂寧，民國五年（1916）川軍第三師張鶴舞團進佔樂至，為縣中駐軍之始；民國六年（1917）黔軍袁祖銘部攻佔樂至，與川軍爭地混戰。川黔軍兩次進城離城均大肆擄掠、巧立名目預徵稅款，民不聊生[77]。

由於軍閥混戰，靈泉寺有所毀損，香火日趨衰微[78]。

涵靜老人說「雲龍至聖俗姓鄒湖南邵陽人士前清協統，生有異稟，學道有悟，持誦玉皇心印妙經一百萬遍而得道。時師尊在四川任陸軍營長迷失本性，天命雲龍至聖由湘望氣，入川點化師尊，渡之還湘，入山苦修六年大成。[79]」

《局外禪音》記載：「其心總覺欲度世者，必須善留而惡除，捨此無善道……自然之性隨乎於善則善之，隨乎於惡則惡之，總覺除暴可以安良，殊不知適得其反。於是凌雄主宰派侍衛將明引至一山，名曰靈泉，藉此寡欲清心而補過……鄒君先到靈泉……再到金泉，……本地天旱，欲求長者求雨……於是明志心皈命禮，將金泉修理一新，隨同鄒君住於該山，又二月餘該處土匪遍野，肆行擄掠……此地非吾輩安身之所，收拾行李，隨我前往……於是七月間離川。」

依據涵靜老人與《局外禪音》之說，及王迪卿說宗主民國初由四川來到湖南住昭山[80]，推斷宗主約於民國四、五年，以軍人身分停駐於遂寧靈泉寺，雲龍至聖就是在此度宗主。

宗主少年曾於青城山萬佛洞入定七日，並於山中停留二百餘日。蕭天石曾協助涵靜老人在台創設中華宗教哲學研究社，擔任道教研究組召集人，嘗拜岷山羅春浦老師學「先天道」，民國32年宰灌縣時，透過易心瑩引薦[81]，師事李八百道人得青城丹法，據他說羅春浦與劉止唐均曾從李八百學道[82]。劉止唐（劉沅）為清嘉慶間(1796-1820)大儒，特立獨行，博通三家，自創“劉門”，弟子遍西蜀。蕭天石曾對涵靜老人說他認為宗主應與“劉門”有關。

劉沅年輕時貧病，嘗遇兩個奇人改變了他的一生，其中一位就叫靜一道人。「乾隆五十八年（1793），劉沅隨其兄赴京，在湖北當陽紫柏山遇靜一，談修養之道，訝其與吾儒同。道人惠《道德經注》，係純陽子作，益疑方外假托多多。[83][U5] 」據筆者研究靜一與雲龍至聖有關[84]。

民國初年，以儒教為中心的宗教團體“道德學社”，其中心人物段正元。四川威遠縣人，生於同治三年(1864)，15歲師事龍元祖習“大學心傳”，並於當年入峨眉參禪得佛法，18歲入青城繼續修煉。⁴⁰劉門、羅門、道德學社、天德教的創教者，為什麼於清末先後來到青城學道，這是個有趣的問題。

結論：

馬西沙、韓秉方在《中國民間宗教史》中對一貫道的研究認為，「一貫道淵源於羅教一個分支—東大乘教及圓頓教，發展到江西又與江南齋教融會合流，流布到西南後，由大乘教演化成青蓮教（包括金丹教、燈花教），在近代之初，隨著青蓮教勢力的北移，從中分化出末後一著即一貫道，又受到華北地區諸宗教，特別是八卦教系統的影響，因此近代一貫道應是多種教門融匯合流的產物[85]。

引證那麼多資料反覆申論的目的，不是要對號入座，證明天帝教屬於先天道派或羅教的一支，是要對自己有更多的認識。追溯許多台灣人的祖籍來自漳州、泉州，當祖籍漳州、泉州的台灣人，回到家鄉時，會被熱情的接待，感到熟悉與親切；但家鄉人還是把他當作台灣人，這位出生或長期住在台灣的人，他的生活習慣與風俗文化，已與家鄉的遠親友所不同，雖然生理上有共同的遺傳因子，在精神上他已是個新台灣人。

檢視天德教、天帝教的教義、儀軌、組織制度、修持心法，不可諱言是有民間宗教的因子，既然祖師爺在開創教門的同時，無意追溯過去，我們當然無法也不必深加考察，但應知道宗主曾受到四川、湖南一帶民間宗教的影響，天德教對羅教信仰是改革，天帝教對天德教是再度的改革，每一次變革，都拿掉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，也賦予新的生命與動能，使得天德教不再是羅教，天帝教不再是天德教；今天的我們也正在創造天帝教，使得明天的天帝教，不再是今天的天帝教。